逐浪白鸟 第六章 两不知①

2023-06-08 19:11:57 来源:哔哩哔哩

大风可以吹起一张白纸,却无法吹走一只蝴蝶,因为生命的力量在于不顺从。


(资料图片)

——冯骥才②

会议结束后,一家三口离开了主屋要回分家去。快到车库的时候,Pete假装看了一下手机。“Vegas,那个,天坤少爷找我......”

Vegas好一通皱眉,忍了忍但实在没忍住地开口:“人家看不上他就放弃吧,这世界上的人那么多,干嘛非这个不可呢?他找个歪瓜裂枣还是有希望的!”马高在旁边笑得稀里哗啦的。Pete只能赔笑,顺便一再叮嘱Vegas不要去找天坤。

“你心里他居然比我重要!”Vegas气得点Pete的肩膀,“我是不稀得和他说话,可他要是再自己找不到对象就霸占我的人,那我可要给他找点麻烦了!”

Pete一听这话就知道Vegas是同意了,立刻顺杆爬,“等下我自己回家,你去办你的事吧。”

“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,我来接你。最多到五点,天坤要是不放你我就把他头发剃了。”Vegas坐进车里问:“晚饭有什么想吃的?”

“嗯,罗勒叶炒肉吧。”“好,我去买菜。”

Pete注视着Vegas和马高离开,转身就溜去三楼汇报工作。

他在小会客室找到了人,一进门迎面看见地上搁着几大桶缤纷绚烂的鲜花,长条茶几的半边摆满了容器,楠蓬正拿着鹅黄的牡丹和红玫瑰在比量。

“你来得正好。阿Chan只会说都好看,问了也是白问。我选了配材又觉得主花不合适,你来帮我看看?”

Pete向四周扫了一眼,Chan哥并不在。Pete看了楠蓬所选的花材,洋桔梗、滨菊、雪柳和鸢尾叶,于是从桶里挑了几枝粉色芍药。“我觉得......这些比较好。”

“嗯,确实不错。”

“您为什么做插花而不是花环呢?”

楠蓬接过花枝,仔细地比量了一下长度,剪断花茎。“我不拜佛祈福,也没有要赠与的客人。最近眼睛也不太好。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,可以做几个花串用来插花。”

楠蓬把芍药插进花钵里,“有什么进展吗?”

那天的监控都出了问题,要想从家里查是没有希望的,他们只能一个个猜测又一个个验证。Pete根据Chan哥提供的地址和名单一个一个找过去,一无所获。他走过提那班亚坤家族在阁骨岛和碧武里的故居③,听说了许多这个家族过往的事迹,可故居是断壁残垣,事迹是往日旧影,昔年的故旧人脉早已断绝,江仍下落不明。

楠蓬好像并没有失望,只是放下了花材和工具,佣人端上茶水和茶点,她洗了手坐下来喝茶。“你自便吧。”楠蓬指了指茶杯。“和他有关的都排除过了,都没有......一人计短两人计长,你有什么想法吗?”

温热的红茶有助于Pete发散思维,“如果我是江先生的话,分两种情况吧。”Pete想到了安全屋,“倘若意识清醒,我会待在我觉得足够安全的产业里,比如没人知道的度假别墅;而意识不清醒的话,只能是在乎我或者想利用我的人将我藏起来。”

“足够安全的产业,除非阿Chan也不知道......让他去查吧。在乎他的人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,没什么异常的举动......难道除了意大利人和日本人还有想利用他的人吗?隐而不宣又是为什么呢?把他留在手里越久越不容易证明他的身份......”

自言自语的楠蓬看起来很苦恼,茶杯悬停在唇边,金红的水波映着她的侧脸,让她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,耳垂上的粉色珍珠流苏也漾起涟漪。Pete一直安静地等待楠蓬做出新的决定,目光瞟到沙发扶手上的一本书,那是托马斯哈里斯的《红龙》。Pete在前几次的碰面时被楠蓬小姐推荐了《沉默的羔羊》,昨天刚刚看完三分之一。

死寂的几分钟过去,楠蓬慢慢抿了一口茶,“既然没有头绪,那就先放一放,说不定幕后的人就露出蛛丝马迹了。你们快和意大利黑帮开战了吧,你把精力都放在帮助Vegas方面会更好。”

楠蓬起身,拿过茶几上一捧裹在报纸里的花束递给Pete,“送给你和Vegas,祝你们一切顺利。拿回去摆着玩儿吧。”

Pete为了保密和楠蓬的约定,最近都躲着Porsche,这一束花捧出去实在容易露馅。“这......会不会太明显了?少爷也不爱花。”楠蓬笑起来,初绽粉牡丹也似的脸上更添一点生动,“我给这家里的每个人都送了花,就说给天坤送去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你。”

天坤。手臂烧伤的天坤。

会议期间少爷一直在发呆,Pete也是注意到他总望着门口,才回头看到了楠蓬小姐。消瘦了很多的少爷,让Pete稍微明白,过去Team医生所形容的那句“他是被锁住的春色”究竟是何意义。

“更何况木槿是苾思姐姐最喜欢的花,Vegas也一定会喜欢的。”

欣赏着花束的Pete闻言抬头,“苾思?”

“哦,就是Vegas的妈妈,天坤、Kinn、Kim的妈妈名字叫做瑞黎。”④楠蓬小姐又露出了那种沉湎于回忆的神色,“她们都是很好的人,这家的兄弟几个都很像他们的妈妈。”

Vegas四点就来接Pete,看见他等在主家门口赶紧把车门打开,“怎么出来了?天坤那个人恨不能磨蹭到最后一刻才放你走,我给你发消息是打提前量,不是让你等我的。最近太不安生了,我进去接你安全一点。”

Pete没敢说他根本没去找天坤,遮掩似的把花束转过去,“给你的。”

Vegas早看见那束花了,心里酸得翻江倒海,偏不开口,这下被花塞了个满怀,再也抻不住,喜得要跳起来撞车顶。“哪儿来的?”

“我这也是借花献佛。”Pete照搬了楠蓬小姐的说辞,Vegas一门心思全在高兴上什么异常都没发现,“我不管,这就是你精心准备送给我的,我要把它们做成干花,保存好裱起来,就挂在客厅正对大门的墙上。绣球花的花语是美满、浪漫,木槿是......木槿......”

Vegas的笑涡一下子弥散,连细小的气沫都沉匿在阴郁的波纹之下。Pete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,“你怎么了?”Pete又仔细观察那束花,团簇紧密的蓝白色绣球花冲淡了木槿花蓝紫色的冷感,表面白粉清晰的新鲜圆叶尤加利间杂其中,无不彰显着轻快舒展的生命力。

“我妈妈,最喜欢木槿......她总会摘很多,包在纸巾里用书夹着,干了就可以当书签用。”Vegas很少提他妈妈的事情,但此时此刻,Pete觉得他有很多话想说,所以引导他,“你妈妈,为什么喜欢木槿?”

“她说木槿花总是朝开夕落,虽然它们不是名贵的花朵,但它们真的很顽强。”⑤Vegas轻轻抚摸单薄柔软的花瓣,“她总和我说,为人要坚强,又要有‘宁为玉碎不为瓦全’的勇气。真可惜,我没做到。”

“你很坚强。”Pete绝不是仅仅安慰,他确实也是这么想的。

但Vegas的神色仍是茫然,“马高刚出生的时候我很讨厌他,我觉得他夺走了妈妈对我的爱,只要那个小婴儿一哭,她就不再全身心关注我了。有一次马高生病,妈妈从医院回来已经十点了,哄他睡觉又到很晚。我一直躲在门外看,想着要是妈妈还能像哄马高一样哄我就好了。等她从婴儿房出来,很疲惫的样子,我还在和她赌气,转身要跑,她抓住我,笑着捏我的耳朵,‘小坏蛋,怎么这么晚还不睡?要去做贼吗?’哈,我现在可比做贼恶劣多了。”

Pete想安慰他,转移话题道:“然后呢?你后来还生她的气吗?”

Vegas摇摇头,“后来她给我讲故事,哄我睡觉。但是我第二天怎么都起不来,结果上学迟到被老师批评了一顿,但妈妈没有骂我。”Vegas仰头靠在驾驶座上,“我不该对她生气的,她那个时候很痛苦。马高总生病,爸爸不光不帮她,有时候还会打她。”Vegas转头看着Pete,好像在说玩笑话,笑容却是苦涩的,“我爸爸在外人面前会对我和马高很好,但是没人的时候又会打我们。我小时候还以为大伯也是这样,那些耐心和教导都是做给别人看的。后来我听天坤说他从来没挨过一指头,我还挺羡慕他们的......”⑥

几个深呼吸之后,Vegas拧动车钥匙,“算了,过去了,我不在意了。”

两年过去,Vegas说起童年还是会下意识地隐藏痛苦。这一刻,Pete觉得他的眼泪被“过去了”的表象所掩盖,他忍不住伸手环绕着Vegas的肩膀,“如果你愿意,我把我的心分给你一半,在你痛苦的时候帮你扛过去。”⑦

Vegas埋首于花间,声音听起来沉闷而破碎,“我真的不愿意相信,她是因为背叛了家族才死的......你不要离开我,好不好......”

Pete另一只手握着Vegas的手腕。自从在一起之后,他们总习惯于握着对方的手腕,Vegas抚摸的是旧时伤痕,Pete要触碰爱人心跳。

①一朝春尽红颜老,花落人亡两不知!——《葬花吟》

题目的意思是,Vegas不知道妈妈的死因,苾思也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们变成了什么样。花落与人亡,彼此不知,更少人知。

②题记指的不是Vegas或者Pete,而是本文的三位女性。

③故居所在地都是从地图上随便挑的,我对泰国地理和城规的了解还比不上对厄斯索斯的一半。

④两位妈妈的名字是果子选的,我转换了一下。瑞黎取自鹤望兰泰语读音的其中两个音节,苾思取自木槿拉丁名的其中两个音节(因为木槿的泰语名读起来太奇怪了)。

⑤木槿在古代也常被用来比喻红颜薄命。推荐bgm《别哭,我最爱的人》,是苾思的心声。

⑥我无意把甘写成一个贾政式的父亲,他就是一个只在乎自己感受的人,并不存在为他人考虑这种事情,洗白就无聊了。

⑦来自和某人的真实对话。

想起来我以前也写过一个名字叫槿的女孩,好久啊,已经是六年前了(《只恐夜深花睡去》)。但她和坚毅的苾思不同,而是主动地朝开夕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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